嘣嘣嘣……我们卖樱桃从来不用定闹钟，后面邻居的三轮车发动声就是闹铃。邻居总是起得最早，前几年樱桃市场繁华的旺季，邻居的打鸣时间是零点出发，今年樱桃市场得了阳痿不景气，邻居一般神机妙算丑时开路也能打头一炮。

我家老王白天摘樱桃，晚上准时睡觉，因为半夜要开着三轮出去卖樱桃，所以我惯着他，从来不用他拣选一个樱桃，他睡点觉，有精神开车。前几年，每天拼命摘三四百斤倒在屋内地上，我在灯下孤军奋战，常常是拣选樱桃到后半夜二三点钟，拉出去卖时满市场人车鼎沸，无路可走，只好一篓篓拿下来拐着往商客面前塞，求求您给划个价吧，樱桃品质好，商客会很快凑上来扒拉划价，不好的，叫爹也不理你，或者干脆砰地一个屁“不要”！所以不愁摘樱桃，就怕卖樱桃。我不知道别人，只知道自己，卖樱桃带来的阴影恐怕今生阴魂不散，一想起来我就条件反射不敢说已造成精神上的阳痿，但是老王很乐观，就是卖一块钱，他得给咱钱！

水晶往外发过多次，变质一半多，拉美斯之类只要熟透，加冰发出去两天已经烂了。所以我认为，就算给我快递两箱大连樱桃，我也没法评比。我认为大连和烟台的气候水土等各方面差异不大，但烟台樱桃更出名，尤其是让烟台女航天。

经营二十几年樱桃，酸甜苦辣积淀成心中的一部樱桃史，比如一个月不睡觉，唯一的睡眠就是去山里摘樱桃时，坐在三轮车上闭眼打盹；夜里卖樱桃时拿着小被，堵车时空耗着，见缝插针赶紧睡觉。往年商客收樱桃都是半夜子时开秤，整个大樱桃市场灯火通明比除夕都热闹，人车拥堵，人们拐着、挑着、小推车推着樱桃往商客摊位上塞，商客挑挑拣拣，货一多，就降价，明明值八块钱就给你五块，卖就卖，不卖赶紧走，你不卖有的是卖的。你抗价不卖，?瑟到天亮樱桃软了，表光没了，这个商客扒拉一阵，那个老板掏搔一气，最后再挨个摊位去哀求老板给多钱？发财的手一挥：不要！揉了！于是如果能有愿意收下的，哪怕三块四块也赶快卖掉，最后两元钱也行啊。有不识时务的老娘们推着一篓樱桃，嫌价格低，不卖，转悠到天亮越卖越低，气得推回家，下午卖，可想而知樱桃是苹果吗？还能放得住？更卖不上她心中的价格，再推回家，次日早晨再推出来卖，贱价处理，一倒出来，篓底下的樱桃都烂了，遭老板抢白，再装起来，最后焚心似火2块钱去卖给罐头厂吧。这就叫卖“倒路”了，经常听到有人在嗟叹：今早上又卖“倒路”了！

我曾写过多篇樱桃市的文章，撇开从前，活在当下只话今朝。人算总是不如天算，今年气候跟我们捉迷藏，清明节樱桃花海白茫茫，两场大雪，窦娥冤似的不合时宜，让花海更白了。接着几场霜冻，樱桃误入世外乃分不清春夏秋冬，因此也就不按常规出牌。红灯成熟时一场丧霉雨，山中啪啪有声。一个人笑了，亲人舒服；樱桃笑了，百姓流泪；一辈子跪天跪地求神仙靠天吃饭的庄户狲，愣一个神的空当，被樱桃闪了一下腰。

往年的套路，樱桃在小满时节，红灯和曾经顶门头现在被新秀拍在沙滩上的大紫正式上市，此时虽然商客少，价格起价还是高的，到“六?一”时，樱桃市场已经收成小山堆。所以小满之前，我先套苹果袋，樱桃有个别红的，抽空拣着摘十斤八斤的去卖，等到苹果袋套得差不多了，我们就日夜战斗在樱桃摘卖的大潮中。

樱桃的故乡，家家苹果种得少，我家苹果今年估摸能套三万多袋，老王不会套，学了几年一天才套五六百，我的速度也只能挣个基本工而已，所以老王就和邻居们都定好了用栖霞的一帮套袋工程队。此队领袖是一个云南婆娘名叫钻天椒，15岁成为栖霞的老兵，未及不惑已在两家吃了过年的饺子，为两家各生一千金，姊妹俩相差20多岁。钻天椒一米四长，掂分量大概八九十斤，小脸寡干寡干，眼珠不小，嘀哩咕噜轮转不休，好像全世界再也没有聪明精细如她。艾玛，我不能写小说，不能把该描画樱桃的颜色赠送给她。

简而言之，钻天椒查拉一帮人外出套袋，定价九分钱套一个袋，别的乡镇都是7分钱。但是曾经全国挂牌的占疃大樱桃市场在樱桃市的最忙季，9分钱都为争抢这帮香菜饽饽打破头的滋味。于是她把手下分散开，2人去一家，多吃多占，防止别人焦急，叫那些7分钱一个袋的人抢了买卖。

说好了5月21号开始套我家的，可是中间又插上两家，老王焦急，电话打到深夜，钻天椒才定下明天分给我家两个人套。

次日只派老?一个来套，我焦急，和老王一起去苹果地里，我套袋，老王装生产队长到处溜达疏果。回家做饭时，我到一处樱桃地里去看看(樱桃地有十几处)，红灯有些熟了，可以拣着摘了。

耄耋老残的公公婆婆看见许多拉着樱桃的三轮车从他家门口经过，于是他们急了眼，拿起篓子单口喘着爬山，到近处去给我们摘樱桃。我说老王，不用装那个大个驴了，不会套袋就去摘樱桃吧，于是我家就摘了两小篓樱桃卖了十元钱一斤。

22号，下雨24小时，被大雨关在家里的心情，如同心脏燃起一支火炬，只能在体内燃烧，手里是看不见火把的。傍晚雨小，樱桃在山中用感应吹起了集结号，很多人拐着篓子向山中冲锋陷阵。老王踩着泥泞去第二次扒拉塑料纸烤的花生眼，我则拿着篓子冲到山中摘意大利枣红。

西沟六分地的大树，总共也摘不上一篓子，沟里四分地的大树，拿着放大镜也找不到几个樱桃。又走一处，那两棵枣红，像老头掉牙，东一个西一个的，但是已经发紫，被小鸟乖乖给吃了许多，摘下来一看，平均四个樱桃笑一个，回家拣选出来，笑得送给婆婆逼着她吃掉，很甜的品种，不吃就是暴殄天物！我们自己摘樱桃，几乎从来不吃一个好的，鸟吃的，你吃那边，我啃这边，乐得笑了的，商客不要的，偶尔吃掉，卖油的娘子向来是水梳头，这是定数。不下雨时，偶尔笑一个，解不了馋，下雨后，像屠宰场给猪牛灌水，像欲望的轮胎快要爆炸了，人们还在拼命地给它充气，雨水给樱桃灌水，樱桃的皮肤没有猪牛那样的密度，时序红灯刚成熟，24小时淫雨的蹂躏，红灯像被雨掏胳肢窝一样终于忍不住哗然大笑，这一笑，把我今年准备先还上三万楼房首付借的饥荒的南柯一梦和老王还他拉那一腚沟上万的零碎饥荒的南瓜梦给彻底粉碎了，大红灯笼高高挂，几天光景变成一树破灯笼，你家杀猪给我个猪尿泡像气球一样破碎了??空欢喜一场。

23号寅时，我们拐着两小篓红灯和枣红去卖，在村里的荒凉的市场上打了头一炮，因此卖得还可以，九元和七元。只要能在月黑风高夜卖掉的，都是侥幸的，因为天亮老板一看大堆上那些笑嗨嗨的红灯，气得大落价，从此，价格暴跌，一周后裂口的差不多结束后才回升。

天一亮，套袋领袖钻天椒和另一个小伙子也来了，三人一起给我们套。

中午，他们来家吃饭，见到满满一桌子菜，皆大惊小怪地呼喊：天哪，这么多菜啊，干嘛做这么多！

他们一天挣三四百的工钱，当然管饭时没人做这么多菜，我是大喜他妈妈哈面条，不管谁来吃饭就怕人家吃不够。钻天椒肚里一喜，一边喝着白酒，一边抽着烟，说大哥，我记下你的手机号，明年先套你家的；我说我还加你的微信的，她说奥，北芳就是你啊。明年咱先套你家的。

24号，苹果袋没套完，他们还得来。公公婆婆帮摘了二百多斤樱桃，我们跟着打鸣的邻居出去早，第一个人给八元，老王非要十元，第二个人给7元，九斤老太的叹息一般，一直落到给5元，我的天，就不卖！结果卖樱桃的像青岛峰会挤破山东景点，从车站到村里三里地寥落着十几个商客欢喜快乐坐收雨后的渔翁之利，粮满屯，老鼠少，堵车之繁华再现当年的“清明上河图”。

四个小时的突围，樱桃没卖掉，好歹挪出重围，老王挂牵套袋的，只好拉着樱桃回家，天亮打电话问老?怎么还不来，老?说金山乡堵车，他们四点走的，7点才来了。

老王带领4人大军去套袋，我在家里守着二百斤樱桃发呆发愣发木欲哭无泪。

老王造成恐樱桃症下令不许公公婆婆再摘樱桃，公公单口喘着不时去市场打听价格，婆婆心里的火苗已经开始冒出没有牙齿的嘴：不管多钱都得想办法卖出去，吃又吃不掉！

这几年困难之时总是想起老铁们，可是穷赶上闰月年，停电一天！上不了网，我想天都不祝福我，对自己的一切享受赛过严监生的我，为了囤滞的樱桃，第一次花钱买了流量，因为不懂，一买就是扣半年不许退。但是老铁好求我口难开，心事重重跑到山里去商量老王，不行叫老铁们帮忙？老王说那就赶快啊，熟大了像他妈的没结婚就要生孩的大闺女，还挺得住啊？我骂着你光装大掌柜的就行了，也不去北旺看樱桃。

我跌跌撞撞地回家在网上给四个老铁留言：你们有空拉回去吃吧，不要钱，总不能丢掉啊。

烟台的文友一听，火烧火燎：姐，我们买下来，回来给朋友们分一分。然后是一系列的打听来占疃的路线，可是古蛇线又从正月开始修路，无公交。烟台的两个铁友只能望我家樱桃兴叹，明知道他们帮不上，我却让他们不得安心，我只有悄悄涕泗滂沱的份。

我又打电话给栖霞的林和崔，他们一听卖不出去，立刻说，我们一人买一百斤，给亲友们分了，拉宾斯大樱桃简介，我客套一番不要钱，他们自然不算，我说那就5元一斤你们分吧。林说，你别买泡沫箱了，买盛10斤的大方便兜，装起来，崔去拉，赶晌分了，别坏了。我顶着十点钟的艳阳屁颠去买方便兜，回来撅着屁股就重新拣选装兜。终于在11点半之前完成任务叫崔拉走了。

老?像秋后霜打的茄子蔫蔫嘟嘟地说没辙，人家是领导。

傍晚，我到另一处摘樱桃，老王打电话叫我付他们的工资2880元。因为樱桃还没卖钱，我微信里的钱是借一个老铁的，每月交不上房贷时，总是和老铁们这样倒换着，等我发了工资，再还他们的。

我给钻天椒先发一句话，却开启好友验证，只好把钱发给另一个小兵张嘎，让他们自己去扒拉分这个吉祥数字。他们套袋的质量，在樱桃结束后，我到苹果地里去套那些落下的苹果，却发现树头上的苹果大都没套，老王疏果留得厚了，树底下的小枝套得像糖球，双胞胎的都给套在一起，我只好一个个往下疏摘袋，再去套树头。每人每天挣我四百多元，挣人钱不干人活，给邻居套也出了许多新故事，暂不细说。

晚上看朋友圈，发现一个牛人写的套袋经，我修改成：现在套袋真牛逼，唯钱至上人民币。水奶香肠加鸡蛋，中午还得管顿饭，荤的素的全都有，烟酒再加小啤酒。雇人还得商量办，不给现钱都不干，不信你就等一等，看看价格猛不猛……

四天终于完成套袋这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伟大”任务，老王在梦里“哧??”地笑了一声。

次日我们全家老弱病残总动员开赴北旺我的樱桃圣地，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从此战斗在今年唯一一处坐果率高的北旺山地。北旺一亩半地，红灯占五分之四，往年这一处红灯可卖二三万。

发紫好啊，紫气东来，以前北京商客专门收紫的，只有紫的才能让客户尝到甜头，而粉红色的是六七成熟，欠火候的就是二，就是酸涩，但是十成熟的运输又孬，今年叫一场雨颠覆了北京商客的收樱桃观，发紫的满市场没人要。

晚上，宝香来玩，兴高采烈地分享她高瞻远瞩的收获，她樱桃少，在下雨之前，把红灯全部摘完，以13元、15元的价格卖出了近年的最高，接着痛心我们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打算。

次日凌晨去卖樱桃，粉红色的商客抢，发紫又没人要，?瑟到天亮，把两大篓大个发紫的以2.2元卖给罐头厂。

我自言自语纳闷，今年为什么会一下子全熟了呢？往年都是一批一批地熟，要摘三四遍也摘不完。

老王心里的火把突然有了突破口，倒戈相向：你就拱在书里头不露腚不露就行了，你还会关心人间烟火么？下雨四天了，下雨长时间泡，这四天又高温，就是不熟，高温烤着它也烂。

我说，真不该和人家争着先套袋，如果这四天都摘樱桃，最后套袋，也不会都烂在树上；如果能像宝香那样，下雨前，都来摘粉红色的，那价格……

老王嗤之以鼻：做你的南瓜(柯)梦去吧，事后诸葛亮你有什么资格发论文？

婆婆每天一进樱桃地就开始像苍耳一样嘟嘟囔囔，见我们议论，她在那边大声说，摊个好家里的，不丢不撒。后面邻居，你看看人家那个老婆，人家年年卖那个价钱，嘻嘻哈哈说得老板就高价收下了，人家一早晨卖那个钱一摞一摞的……

老王一声不吭，婆婆这几天跟着操心嘴上起泡口腔溃烂，我怕我一张嘴，引起拼死帮我摘樱桃的老人家的不适，让负债累累的家庭雪上加霜，所以我选择睿智的沉默是金。

就这样挑拣着摘了几天大红大紫的红灯笑，低价处理。

走进市场，才知道，家家红灯开口笑，车站路旁堆起了一座座“富士山”，山质由烂樱桃组成，商贩们低价收购的樱桃，每天都拣出几十斤烂的开口笑的樱桃，倒在路旁、河沟。朋友圈群里每天充斥着大量的倒裂口樱桃的视频，举不胜举。

走进山里，放眼四周，才发现满树挂着破灯笼的，不止我一家。红灯越多的家庭，损失越重，每家损失两三万那是小数。

我家今年红灯只卖了六千，剩下的梅枣和拉美斯红枫之类的，还得一周后成熟，我不如先回去打工，带走三千还借朋友付套袋的钱。三天后，我又回，没想到其他品种又快速地成熟，天极其闷热，时不时来一场雨撤撤火，可惜撤了热天的火，撤不了我心中的火。

后面的品种卖得价格还将就，济南朋友介绍中央空调的衣其然老总来买樱桃，他问我价格，我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开口，使劲说给10元吧，他说我给你最高价15元，老百姓真的太不容易了。我感动得差点当着他的面甩出几泡鼻涕。

二十几年来，樱桃市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短暂，往年都是需要一个多月才能结束，今年我家的樱桃不到半个月就结束了，因为我打算在家摘一个月的樱桃，却请假11天就回去打工了。

有人说，人生在天地间，参差不等，有高有低，有登极有洼淖，有出身的原因，有地域的差别，还有后天努力不同的缘由。正是这样那样的差别，有时让你怒目苍天，怨恨不公。有时又让你心怀虔诚，充满温情。麦子曾写一篇《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电视剧《黑冰》里的郭小鹏说：“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他们残酷地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最高层的人，可以最大程度的享受物质和精神的供应。随着层次逐渐递减，最底层的人所拥有的物质能量，通常只能勉强维持他们的生存，精神供应几乎为零。”

享尽荣华富贵的呼风唤雨赛神仙，贫病交加的在炼狱里尝遍人间冷暖。

樱桃市之后，许多人拿着卖樱桃的钱到医院去买健康，把大小医院挤得爆棚。

我仅仅11天的回归土地，原来摔坏的腿膝盖又水泡泡的开始鼓，右手大拇指去年冬天就光荣地练成“板筋指”，牙疼二十多天，变成三胖子五官不正，吃什么药都撤不掉心中的火气，至今天，暗火又在鼻子里“暗渡陈疮”，生疼。我是个很能看开命运的人，生死富贵都要顺其自然，但是有时深陷贫贱的泥沼，心焦总是不由人。看到许多久治不愈转绝病的身边人，于是浮想联翩，感觉我积攒一辈子的文字还没有吐出来，这个年龄已没有和病抗战的精力，只好去打吊瓶??在烈日下走了那么长的路，焦渴的喉咙，越渴越给盐吃……

越渴越给盐吃，樱桃总共卖了一万一，讨债的在门口排起了长队，婆婆心脏病憋不住犯了，老王和我比赛牙疼，电信局打电话每年660元的网费到期了，老王往太阳能抽水滚筒爆炸了，换一个最低八百，我的电脑突然又坏掉了……老王数着那薄薄的收获，我说，数钱数到手疼时，分配不过来了吧？老王沾着唾沫一沓一沓地规划：这三千付买化肥的，那两千付买农药的，那一千五给人家纸袋钱，这五百给借宝香的，那六百给三轮车换轮胎的，这一遍樱桃苹果的农药，六百还不够，还有两家结婚的生孩子的要去喝喜酒……见了借买房首付的人，红着脸说，真没想到樱桃能这样，你别焦急，等卖了苹果我一定先还你的……

老王还是有风物长宜放眼量的胸怀……

北芳，原名卢翠莲，笔名北芳、卢璀怜、小鹿、璀莲等。1968年生于山东省栖霞市唐家泊镇迎门口村。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党外知识分子统战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代表。20世纪90年代在乡下任代课教师，后下岗务农至今。自1991年开始零星为文，断断续续在省市级报刊发表作品400多篇，散文、小说、诗歌在全国征文中多次获奖。2016年12月与人合著散文集《丽人行》。2017年5月出版个人散文集《北芳散文选》。2017年3月被山东省散文学会授予“半岛优秀散文家”称号。2017年被评为山东省第四届齐鲁文化之星。